从“投资驱动”转向“创新驱动”

——上海“五个新城”产业调查（中）

■本报记者 胡幸阳 茅冠隽 李成东

(相关资料图)

构建支柱产业集群，提供自给自足的内生动力，是新城实现“独立”“综合”的基础。完善科技创新生态，则是确保这股内生动力不“熄火”的关键。

过去数十年，国内外的大量样本充分证明：“卧城”最易受外部环境影响，早晚走向衰落。如美国的汽车城底特律、英国的飞机城斯蒂文尼奇等昔日“产业新城”，因跟不上后工业社会的产业转移、经济结构调整、技术更新浪潮，最终失去竞争力。在外部环境加速更迭的大势下，以制造业为主的上海五个新城如何长久保持竞争力，最终实现“独立的综合性节点城市”目标？

调整创新模式、变革科学范式无疑是破局之道。在新城新产业逐渐“成势”的宝贵窗口期，应做、要做的事还有很多。

潜心创新才可能产生“核爆点”

上海莱士血液制品股份有限公司的车间里，静注人免疫球蛋白等多款产品正不断走下生产线。莱士先前首创“静丙”产品，业务增长迅速，去年纳税增长超1亿元。

2022年度奉贤“财富百强企业”名单显示，莱士血液较前年排名上升6位。在这份展现企业实力与经济贡献的榜单上，生物医药企业正异军突起，大批企业上榜，去年刚在奉贤新城落地产业基地的伯杰医疗一举跃升至第六。

“以前奉贤生物医药产业产值不算突出，但到2021年底已经排到全市第三。这样的迅猛增速，连我们自己都想不到。”奉贤区副区长厉蕾说，“调研后发现，原来是早年布局培育的很多小微企业、初创企业，潜心钻研多年形成了某项技术的创新突破，一下打开了广阔市场。颠覆性的原创技术既是这些企业发展的‘核爆点’，也是奉贤新城生物医药产业发展的‘核爆点’。”

这一案例充分显示：当新城经济发展模式面临转型时，科技创新是其及时应变求变、保持稳定增长的核心动力。

“五个新城未来发展一定要从‘投资驱动’转向‘创新驱动’。”华略智库主管合伙人、首席研究员夏骥说。

跨入数字时代，算力就是生产力。前期投资、聚集要素后，利用庞大算力推进科技创新，就能为新城提供新一轮发展动能。青浦新城正在实践这一思路。依托长三角国家算力枢纽节点优刻得青浦算力中心、上海数据集团、华为海思等平台，青浦着手发展数字资产供给交易、大数据增值服务等，构建数据产业生态圈。

夏骥表示，算力枢纽的落地将为长三角数字干线衍生出众多新产业，算力交易很有可能成为青浦新城具有突出特点的优势产业。长三角数字干线要抓紧优化算力布局，在长三角范围内协同发挥各类数字设施、企业和平台的功能，提升整体数字化发展水平。

贯通“从0到10”科创全链条

创新驱动，包含基础研究到加速转化，即“从0到10”全过程。夏骥认为，五个新城中，南汇新城叠加临港新片区和浦东引领区的政策资源优势，要更多承担创新策源功能。

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永久会场“临港中心”建成投用后，这一科学界顶级盛会的溢出效应正在彰显。

其他几个新城也拥有丰富的高校资源，有条件贯通“从0到1”“从1到10”科创全链条，重心则更多放在创新产业发展上。近年来，五个新城均积极开展校地合作、推动产教融合。松江新城在东华大学、上海工程技术大学等7所高校中探索“多校一园”运营模式，建立起利益共享的合作机制，推动跨校园智力资源整合。

但产教融合并非一帆风顺。松江区发改委主任孙文杰告诉记者，“大学在新城、大学科技园在市区”的情况较为普遍，这也是五个新城产业和高校合作难以深化的原因之一。“松江大学城大多数师生工作生活在松江，却得跑去市区创办企业，他们也觉得很不方便。”

对此，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钮心毅提出，现阶段在招引科创项目时，郊区往往竞争不过中心城区，应从顶层设计层面给予五个新城更多政策支持。

另一方面，市场主体对产教融合缺乏热情、合作流于表面的情况普遍存在。上海前滩新兴产业研究院院长何万篷认为，产教融合不该由政府主导方向，而要服务服从于企业需要、场景导向。上海工程技术大学校长俞涛说，五个新城有很多应用型高校，但教研内容与产业存在一定程度的脱节，“应用型高校要推动学校改革，优化专业设置、实验室投入、考评机制等，以更紧密对接市场。”

南汇新城是上海产教融合试点核心区，在这一方向上已做出有效探索。在临港新片区管委会支持下，一家集成电路企业投资数千万元，在上海建桥学院建设了一条完整的集成电路中试线。企业派工程师进驻学校，教学生掌握实际需要的研发生产技能；学生能学到“真本领”，毕业后还能参加定向招聘加入企业；校方也增强了教学能力和招生吸引力，多方共赢。管委会发改处处长吴群峰说，核心思路是“让企业发挥创新的主导作用”。

强化“风险共担”机制

“让企业发挥创新的主导作用”，这一思路在南汇新城已经开花结果。交大和临港新片区（南汇新城）共同孵化的氢晨科技、治臻新能源、唐锋能源科技等氢能产业企业，现在都发展成行业公认的头部企业或“独角兽”企业，实现科研成果转化放大。电堆公司氢晨科技去年还收购了膜电极龙头苏州擎动科技公司，把关键零部件也握在手中。

这批校地合作项目成功的关键在于，企业拥有更大的资金使用自由度，政府支持资金给到平台、企业后，他们可以根据研发生产的实际需求，更灵活地使用这笔资金。

这折射出一种敢于共担风险、愿意包容失败的态度——这是科创生态葆有活力的必备条件，也是五个新城必须完成的理念转化，且要在政策、体制机制等方面尽快切实落地。夏骥打了个比方：“科技创新往往是‘失败常按门铃，成功偶尔敲门’。前期亏损在所难免，因而更需要科创研发保险等保障措施。”

不久前，一个规模达200亿元的科创基金在南汇新城设立，这个基金不以短期内的盈亏作为考核标准，而是强化“风险共担”机制，解决创新型企业在成立初期的融资难、融资贵等痛点问题。再之前，国内第一家可控核聚变商业公司“能量奇点”落地南汇新城后，获得了近4亿元的种子轮融资。吴群峰透露，南汇新城未来将在更前沿、也更不确定的领域落子布局。

何万篷提醒，政府职能部门前瞻布局的同时，也要前瞻预判技术变革可能带来的风险。找到两者间的平衡，是更高一层的要求。

但科创的主基调，毫无疑问仍应是进取、大胆、包容的。奉贤区经委主任张贤告诉记者，一家叫神力科技的企业，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研发氢能技术。二十多年来，神力科技一直没什么产值，也无法为奉贤带来多少财政收入，但企业坚持研发，政府始终支持，终于在风口到来时开花结果，迎风成长为行业头部企业。去年冬奥会上，400多辆搭载其自研燃料电池电堆的新能源汽车被选为保障车辆，在世界舞台亮相。

科创企业从长期默默无闻到一朝“逆袭”成功，这是科技创新规律的印证，更是政府长期支持创新的最好回报。

（来源：解放日报）